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乡下过年

2022-02-08 10:45 娄底新闻网 张新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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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家钱红丽说在乡下过年是有仪式的,这种仪式不是走过场,它有着神圣的使命感和发自内心的愉悦感。

我来自农村,和钱红丽有着同样的感受,父亲整天赶集置办年货,母亲在家不停地忙活,像是在准备一场赴约,希望从里到外都是新的。

我以为过年最忙的是女人和孩子,就像我和我的母亲。放了寒假,我就有了被解放的感觉,整日和同伴们疯玩,吃饭都得大人喊,我们去塘里滑冰;我们去麦田骑驴;我们把生产队的黄牛毛薅下来,团成圆球,看谁滚得远。母亲和村里的女人忙着过年的事,衣服、床单、被里被面都得浆洗干净,家家门口似乎都在放电影,晾晒的被面,多姿多彩,好看极了,同时弥漫着肥皂和洗衣粉的香味,好闻极了。温馨的日子里,是乡村女人的辛勤付出。

男人是粗犷的,他们除了赶集置办年货,还要抽空挑土把土墙脚垫高,因为屋檐下经过一年的雨水滴落、冲蚀,有了一道很深的沟痕,有的还要泡土、和泥、粉墙,刷上洁白的石灰,使得墙面光滑平整。墙晒干后,横着砸入一排木桩,挂上咸鱼、腊肉、灌肠……就像年味印在了书页上,为年渲染着,造着声势。

过年往往与冰天雪地联系在一起的,气温下降到极限,白天太阳出来,向阳一面的草屋上的雪开始融化,雪水哗哗往下流,流着流着就到了下午,傍晚的时候,它们就一边结冰,一边流着;一边流着,一边结冰,于是,屋檐上就挂满了长长的冰锥,好看极了。多数的时候,我们会用木棍敲下冰锥,放到嘴里,咬的嘎嘣响,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。下雪的时候,母亲会到菜园里,从青菜的叶子上收集两坛子的积雪,用干净的蛇皮袋内胆(塑料薄膜),把坛子封口,深埋在菜园的土里。春天我们有时会眼睛肿,她就用坛子里的雪水给我们洗眼,雪水消肿很灵验。到了夏天,煮鱼,煮腊肉,放一勺坛里的雪水,味道别样鲜美。小时候,就觉得母亲很了不起,能把平凡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,真不简单。

后来读顾仲的《养小录》知道有“腌雪”一说,“腊雪贮缸,一层雪,一层盐,盖好。入夏取水一杓煮鲜肉,不用生水及盐酱,肉味如暴腌,肉色红可爱,数日不败。此水用制他馔,及和酱,俱大妙。”看来,雪水的妙用还是真实地存在的,白纸黑字,就在那里,毋庸置疑!令我质疑的是不识字的母亲,又从哪里得来此法的呢?我想到时下流行的一句话“高手在民间”,一些朴素的道理或是真理来自于人民的生活实践,以文字的形式保留了下来,得以恒久和传世。

过年总是要吃元宵的,母亲除了地下埋两坛子雪之外,还要把糯米放在水里浸泡几天,再把浸泡后的糯米挂在外面的树梢上,冻上几天几夜,用手轻轻地一捻,就成了粉末,她才把糯米收回家,用小石磨磨成糯米粉。用这样的糯米粉包出来的元宵,口感极佳!不知是时下没有了童年的大雪和冰冻,还是糯米的品质有了下降,至今吃不到儿时元宵的那个口感,也算是遗憾吧。

过年的那天,爷爷奶奶起得更早,把五谷杂粮用细瓷小碗装着,放到家堂上,插柱香,点燃;而后,闭目,合掌,祈福!接着是父亲烧火,母亲忙着灶台。我们闻到柱香味,也起床忙着贴春联,连粮墩,牛角,牛槽都贴上红纸,粮墩贴上“丰衣足食”;牛槽贴上“六畜兴旺”,牛角贴上“牛气冲天”……

当辞旧迎新的炮竹点燃的时候,当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吃年饭的时候,当新年的钟声敲响的时候,每个人的心里又有了新的希望和梦想,在春天里放飞……

责任编辑:王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