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年味要慢慢寻,像猫儿追线团似的,得顺着线头找。”姥姥说着。
腊月廿三,晨雾冰冷,她在厨房揉着面,案板上的白雾扑上她脸颊,转眼间又被窗缝挤进来的寒风吹散。
线头勾转,牵出满城烟火气。
大年三十总要比平日多几个时辰的,家家户户早早地便在厨房开始了一天的忙碌。马蹄轻脆响耳,花椒酥麻辛辣,八宝饭也缀上鲜艳色彩,空气里好不热闹。姥姥包饺子的手影晃动,面团开开合合,时而圆滚,时而细长。“啪”地一声炸开,不是油锅沸腾,是邻家小孩摔着鞭炮。淡淡的硫磺味沾着雾气,翻滚着裹进饺子皮。
烟火漫尽,墨香又弥散开。
笔锋游走红黑之间,满街满户都染上朱砂色。居委会的老人们递出一副副对联,线条起落,一张张“福”字展开乘风破浪之势。妹妹偷来羊毫,也装模作样划上几道。墨汁顺着纸纹洇开,染成蜿蜒崎岖的裂谷。屋内火炉正暖,屋外人群吵闹,老人家眯着眼,端详着小孩的“大作”,花白发丝跟着一颤一颤,妹妹笑:“嘿!又是一支毫!”
除夕夜宴,觥筹交错,酒香染了满屋醉。
餐桌满当当,瓷盘已无立足之地,火锅也翻滚着腾腾热气。羊肉在清汤中舒展如云,腐竹吸饱汁水变得软绵,木耳在筷尖颤巍巍打转,各色丸子堆了满碗。父亲偷偷又添半杯白酒,被母亲逮个正着。饺子在沸水中漂浮,如一尾尾银鱼般游动。馅中马蹄的清香混着虾仁,鲜甜溢口,萦绕舌尖。妹妹举着沾满福气的硬币满屋疯跑,衣襟上还沾着未干的汤汁。有风漫过,温馨又热烈。
马路边的水洼还飘着散落的朱砂,那是爆竹的红衣。卖糖画的小摊边围满了垂涎欲滴的小孩。琥珀色的糖浆在铁板上流转,不多时便游出晶莹的蛇。一口咬下,麦芽的甜香在嘴里炸开,耳边又想起姥姥的话——年味何须寻?它早化作锅碗瓢盆间升腾的热气,门前对联里染开的墨色,此刻糖稀在齿间融化的绵长。(通讯员 谭刘钰颖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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