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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心与文脉

2023-03-22 11:47 娄底新闻网 苏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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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轼《潮州韩文公庙碑》第一句写道,“匹夫而为百世师,一言而为天下法。”意思是说,普通人成为后世百代榜样,一句话被天下人效法。秦汉以来的读书人,没有见过孔子,却尊孔子为先师;没有见过孟子,却认可舍生取义的道理。韩愈“文起八代之衰,而道济天下之溺”,使起自东汉的道丧文弊复归于正,苏轼认为这其中的道,是孟子口中的天地浩然之气。我认为,读书人心中的浩然之气,则是薪火相传的文心与文脉。

文风如作风,文品如人品。我们这个时代的风气影响到人,归结到文章上,就是腕下忽忽的笔锋,纸上拂拂的文气。矫揉造作者爱写私情,沽名钓誉者爱写名利,搬弄是非者爱写流言。敢于批评、实事求是的评论,需要有直面真相的勇气。一针见血、简明扼要的报告,需要有洞若观火的胆识。语言有好坏之分,真伪之别,有长短、繁简、句式之类。文章有篇幅之分,文种之别,有场合、人物、新旧之变。这需要灵活地写作,但不管什么样的文章,都需要一以贯通的思路,需要有鲜明的主题,更需要写作的人有一颗至诚的文心。

文脉是天下脉,文法是百世法。文脉的源流是至诚之道。《中庸》有言:“诚者,自成也;而道,自道也。”诚,就是完成自身道德修养的要素;道,就是知道自己完成品德修养所应该走的道路。千古名篇无一不是立言而必立行,立功而必立德。如此,才有古人“先天下之忧而忧,后天下之乐而乐”的济世信念,“不以物喜,不以己悲”的处世信条,“穷且益坚,不坠青云之志”的自励志节。不真诚对待写作,文过饰非、巧言造作,再华丽的修辞不过一时之言。真诚对待写作,纸上的文章不仅仅是文字,是一个人的思想、精神、生活的感悟,靠修持不断完善的安身立命之道。所以,为何韩愈领导古文运动,一改东汉以来的形式靡丽、辩言过理的文风,重新开示了质胜于华、行胜于言、言必求实、以行证言的文风,皆因至诚的文心、文脉而已。《中庸》又言:“唯天下至诚,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,立天下之大本,知天地之化育。”苏轼继续在《潮州韩文公庙碑》说:“其必有不依形而立,不恃力而行,不待生而存,不随死而亡者”,也不过至诚的文心、文脉而已。

一脉相承的文心,各有不同的文风。风随心转,文章可以有个人的风格、风采、风骨。凭心而得,靠的是个人的理性、悟性、心性。自悟自解,用来承载个人的经历、性情、志向。我手写我心,我心抒我情,我情立我义,文风是多一分写作的自我意识。文章要不断进步,进一步提质、升华,则要少一分的自我执拗。子曰:“射有似乎君子,失诸正鹄,反求诸其身。”射箭不中,不在于靶。反求诸己,才能不断调整、修正。不要怕在写作上、文风上、文采上被别人超越,要担心自己不能超越。这是文脉流传、不断进步的原因,这也是践行自己文心的第一步。(苏璞)

责任编辑:王星